萬圣節(jié)當天。
柏西對于今天的約會還是挺期待的。
出門前,他特地在他那個頗大的衣帽間里選了許久,最終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長大衣,純色圍巾,半長的頭發(fā)也特地打理過,有一種慵懶的凌亂感。他身上唯一一抹亮色,是手腕上掛著的一個小南瓜手鏈,是他們雜志社送的的萬圣節(jié)禮物,柏西看著挺有意思,就戴上了。
戚尋在他家樓下等他,看著他從臺階上走下來,等柏西進了車,淡淡夸了一句,“你今天很好看?!?/p>
柏西心里有點小得意,別的不提,他對自己的顏值倒還是蠻自信的。
他覺得自己跟戚尋外形很相配。
他看了看戚尋,也夸了一句,“你也很帥。”
戚尋嘴角翹了下,“謝謝夸獎。”
他說這話的時候側(cè)頭望了柏西一眼,外邊天已經(jīng)黑了,車內(nèi)也不甚明亮,戚尋的眼睛是桃花眼,平時不笑還只是好看,現(xiàn)在卻如春水化開,情深意濃,看得人招架不住。
起碼柏西就不行。
他被戚尋這一眼看得像渾身過了電,臉都紅了,眼神躲躲閃閃。
戚尋也沒想到柏西這么容易臉紅,挺稀奇地抬了抬眉。
他盯著柏西看了會兒,突然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柏西的耳墜。
“你耳朵好紅,”戚尋輕聲道,“可我還什么都沒做。”
他這后一句聲線壓得很低,在這安靜閉塞的車內(nèi)卻清晰可聞。
柏西臉紅得更厲害了。
他崩潰地想,什么叫還沒做,你還想做什么。
他捂著臉,跟戚尋求饒,“你別看我了,哥,你開車好吧?!?/p>
戚尋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柏西以前有事求他也會叫“哥”,從前聽倒不覺得有什么,可是現(xiàn)在變成戀人,這聲“哥”落入耳朵里,卻有了點別樣的意味。
但他也沒再逗柏西,他覺得柏西已經(jīng)快被熱熟了。
他開車離開了小區(qū),載著柏西去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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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尋定的音樂劇是比較早的一場,看完才不到九點,還來得及吃晚飯。
但戚尋對萬圣節(jié)的盛況顯然經(jīng)驗不足,中國人對這個節(jié)日沒什么真情實感,卻熱衷于聚會與玩鬧。
他忘了提前讓秘書預訂餐廳,處處都爆滿,相熟的幾家私人餐館又離得太遠,兩個人在街上轉(zhuǎn)了一圈,才找到一家還有空位的小餐廳。
店很隱蔽,燈光也不算明亮,空間很窄,門口懸著一串鈴鐺,一推門就能聽見叮叮當當?shù)穆曇?,菜單上餐品也有限,主營漢堡。
柏西倒是無所謂,但他望著戚尋西裝革履地拿著個漢堡,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他沒忍住,拿手機拍了張照片,偷偷笑起來。
戚尋側(cè)頭看他,“怎么了?”
柏西收起手機,一本正經(jīng)道,“沒什么?!?/p>
兩個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時不時就有行人走過,不少年輕人都特地做了萬圣節(jié)的節(jié)日打扮,穿成女巫或鬼怪的樣子。
戚尋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柏西,“你記不記得,大學的時候,有一年我們幾個社團也搞了個萬圣節(jié)舞會。”
柏西當然記得,那時候戚尋已經(jīng)大四了,在學校的時候不多,難得回來一次就被社長給拉來參加舞會,以至于那天舞會上簡直是爭奇斗艷。
柏西倒是沒怎么打扮,穿著毛衣牛仔褲就去了,但是他那天運氣齊爛,抽到了小丑牌,在舞會結(jié)束的時候,被懲罰穿女裝。
他想起這事兒還覺得有些丟人。
不過他覺得戚尋應(yīng)該不會記得,因為那一整晚戚尋興致都不高,大半時間都坐在沙發(fā)上。
但他下一秒就聽見戚尋說,“我記得你那一年好像扮了女巫?!?/p>
柏西差點把剛喝進嘴的檸檬水噴出去。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戚尋,“你怎么會記得,你不是在玩手機嗎?”
他那天只在舞會最后十分鐘被拉去換了裝,出來的時候他還特地看向了戚尋所在的角落,確認戚尋沒有看他,才又是低落又是松了一口氣。
戚尋卻不告訴他答案,“你猜?!?/p>
柏西當然是猜不出來的,只能歸結(jié)于戚尋記憶力太好。
吃完晚飯,戚尋就送柏西回家了。
走到半道的時候,天下起了雨,等到了柏西家樓下的時候,雨勢已經(jīng)變得很大了。
雨刮器不斷地來回擺動,雨聲連綿不斷,車窗上蒙了一層薄霧,把外界的一切都給虛化了。
柏西坐在座位上沒動,他心里還有點不想結(jié)束這個夜晚,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
他側(cè)頭去看戚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戚尋卻像是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車內(nèi)很安靜,戚尋解開安全帶的聲音都被放大了,他越過兩人之間的格檔,捧住了柏西的臉。
他的嘴唇貼上了柏西的嘴唇,舌尖撬開柏西的牙齒,勾住了柏西的舌頭。
這個吻不再是之前那樣淺嘗輒止。
柏西的睫毛抖得不像話,片刻后,卻又認命地閉上。
他不是第一次跟戚尋接吻了。
但每一次他都覺得神魂顛倒。
他能聽見雨滴啪嗒啪嗒敲在擋風玻璃上的聲音,十一月份,窗外已經(jīng)十分寒冷,但是車內(nèi)卻很熱,像某個與世隔絕的藏身之所,而他跟戚尋是一對落單的患難愛侶。
他的手勾住戚尋的脖子,很笨拙,也很小心翼翼,像溺水的人抱著唯一一根浮木。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尋才慢慢地松開了他。
柏西已經(jīng)有點喘不過氣了,腦袋還有點發(fā)懵,仰頭望著戚尋。
他總覺得戚尋的眼睛很有殺傷力,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很美,尤其是現(xiàn)在這樣,眼睛濕潤,霧蒙蒙地望著人的時候,又脆弱又勾人。
戚尋的大拇指在柏西的眼尾摩挲了一下。
“我之所以記得你大學穿過女裝,是因為你那天很漂亮,”剛接過吻,戚尋的聲線有點低啞,“后來還有隔壁系的人來跟我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p>
他在大學的那場派對上確實興致不高,準確說,整個大四他都過得枯燥而忙碌。
但是柏西穿著黑色長裙出來的時候,他還是短暫地驚訝了一秒。
一般男生穿著裙子都會很搞笑,但是柏西沒有。
他穿了一件露背的黑色長裙,清瘦高挑,脖頸修長,皮膚在燈下白到發(fā)光,明明是男性的輪廓,五官卻很清麗,有種雌雄莫辨的魅力。
他那時候跟柏西只能算普通朋友,柏西在他印象里就是個安靜內(nèi)斂的男生,話不多,很乖巧。
但他那天望著舞池中間的柏西,聽到身邊人發(fā)出的驚嘆,突然意識到這個男孩也沒有他印象里那么青澀。
他那時候并沒想到,未來他跟柏西會有什么故事。
這種驚艷更像在海報上望見了風華絕代的演員,是一種不含情欲的贊賞。
可是現(xiàn)在,四年過去了,當初那個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漂亮的青年,就依偎在他的懷中,被他吻得眼神迷離,卻還是用一種柔軟依賴的眼神看著他。
戚尋說不清心頭是什么感覺,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樣。
但他沒有再做什么,只是替柏西理了下耳邊的碎發(fā)。
他又親了下柏西的額頭,解開了車門的控制。
“你該回家了。”他對柏西說道,像一個最體貼溫存的紳士。
柏西卻遲遲不動。
他的背靠在車門上,頭挨著窗戶,窗戶是冷的,但他卻頭腦發(fā)熱,冷靜不下來。
他甚至不敢看戚尋,卻又輕聲對戚尋提出了邀請。
“你要上來我家坐坐嗎?”他說。
成年人都會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柏西真的是第一次發(fā)出這樣的邀請。
他蜷縮在座位上,低著頭,臉頰泛著酡紅,像一顆成熟飽滿的果實,亟待采擷。
戚尋本來真的準備當個紳士。
但在這種冷雨蕭瑟的夜晚,拒絕情人的邀請顯然不夠體貼。
他凝視了柏西好幾秒,才輕輕頷首,“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