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知爬上床躺下,江凌就在他旁邊坐著。他一雙黑沉沉的眸子,望著江凌:“凌兒,那你要等我睡著了再走。”
江凌點頭:“一定?!?/p>
周呈知嘴角彎彎笑了笑,從善如流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江凌借著油燈的光,歪頭打量床上的人。這可真是個漂亮的少年,唇紅齒白,面若敷粉,睫毛像是扇子一眼蓋在眼上,恨不得讓人摸一摸。若她這輩子有幸活得長長久久,不知日后是否也能生養(yǎng)個這般俊俏的孩子。
若說上一世,江凌十九年的人生里,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大約就是結(jié)婚三年,未有所出,當(dāng)時的太子周呈文,雖然沒給過她任何壓力,但上上下下難免對她這個下不出蛋的太子妃有微詞,也才有了最后周呈文選了為他懷了孩子的側(cè)妃,舍了她這個正妃。
現(xiàn)在想來,也算是命中注定。她和周呈文走不到頭,老天自然沒給他們一個孩子來一起遭罪。沒有一起生養(yǎng)過孩子,重活一世,心理上也就沒什么牽絆,現(xiàn)在想來倒也釋然。
屋子里的香爐,燃著沁人的香味。江凌盯著面色寧和的周呈知,還沒來得及離開,便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當(dāng)她呼吸漸沉,床上的人卻緩緩睜開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那眸子里哪里見得半分睡意。
周呈知慢慢坐起身,伸手在江凌白嫩嫩的臉頰上輕撫了撫。嘴角勾起一絲不符合他此時年紀(jì)的詭異笑容。
上一世,她與周呈文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一世,便由他來與她完成。
江凌一覺醒來,屋內(nèi)已經(jīng)被外面的光照得亮堂堂。她迷迷糊糊坐起來,開始還以為在自己床上,但看到旁邊坐著的周呈知,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景雅苑,睜著一雙大眼睛問:“我怎么在這里?”
周呈知嘴角含笑:“你昨晚陪我,但自己睡著了,睡沉得像個小豬,我叫了卻沒叫醒,就將你抱在床上睡了?!?/p>
江凌雖然覺得自己作為身體九歲靈魂二十多歲的姑娘,跟個差不多大的男孩親近點,沒什么不妥。但親近總該有個度,男女七歲不同席,難不成昨晚她就這樣跟周呈知一起睡了。
這樣一想,還有點羞羞的呢。
周呈知見她小臉發(fā)紅,自是知道他想什么,輕笑道:“凌兒別多想,我將你放上床后,自己在外面的小榻上睡?!?/p>
江凌微微松了口氣,但想著自己一時貪睡,讓人家天之驕子睡了一晚小榻,真是不太好意思。嘿嘿笑了笑:“呈知哥哥,你昨晚肯定睡得不好,趕緊上來再歇一會兒。我得回去了,免得采荷尋不著我,大驚小怪。”
若是被他爹娘知道,饒是再心寬,在男兒家房里待了一夜這種事,只怕還是會將她責(zé)罵一頓。
倒不是說什么不知羞恥,而是擔(dān)憂她擾了皇子的清靜。
話說回來,她要知個什么羞恥?她這副身軀下,怎么說也是住這個已婚少婦的靈魂,對著個十一歲的少兒,哪來的羞恥。
天色尚早。江凌本指望她悄悄回去,正如昨晚她悄悄的來。不料,剛剛跨出景雅苑,迎頭就撞上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同周呈知吵架的江凌表哥周呈文。
周呈文昨夜回去后,又被他皇后親娘訓(xùn)了一頓,總歸就是在宮里倒是無所謂,但現(xiàn)在出門在外,又是在江家,無論如何都要讓著他二弟,不然等回了宮,周呈知兩嘴一張,向太后告狀說自己在這邊受了怠慢,可不僅僅是他的問題,連帶著江家一大家,只怕都多少受點影響。
周呈文本不覺得自己有錯,那盤葡萄明明是他先拿在手里,周呈知故意來搶的。到了后來,他一個委屈狀,倒顯得他欺人太甚。
但周呈文是個聽娘親話的乖孩子,雖然氣不過,可在夢里想了一夜,一早起來就來跟他三弟打算來個握手言和兄友弟恭。
哪知世事難料,他本抱著一腔偉大的忍辱負重心情,卻見到江凌一臉惺忪地從院里出來。那隱忍的情緒,立刻爆發(fā)了出來。
“你怎么在這里?”周呈文一聲怒吼。
江凌撞見周呈文,也嚇了好一跳。但被他吼了以后,那點心虛的小心思,便被吼得無影無蹤。她梗著脖子道:“我……我來看看呈知哥哥?!?/p>
江凌的小院里景雅苑不算太近,一早臉都沒洗就跑來看人,傻子才信,周呈文又不是傻子,他無情地戳穿江凌的謊言:“你昨晚是不是在這里睡的?”
周呈文是個愛告狀的主,江凌自是打死不會承認:“當(dāng)然沒有?!?/p>
“你還不承認?”周呈文竟然去揪她的耳朵。
周呈文年方十三,比江凌年長四歲,如今也算是個實打?qū)嵉纳倌?,江凌才及他胸口。在他眼里,表妹江凌自然就只是個小丫頭。
他此刻怒火攻心,一來是覺得小丫頭雖然小,但也是姑娘家,在男兒屋內(nèi)過夜,就算兩人年紀(jì)尚小,做不出傷風(fēng)化的事兒,但說出來也真是太出格。二來是這小丫頭是他親表妹,兩人向來親厚,從前幾次來揚州,小丫頭哪回不是圍著他打轉(zhuǎn)。這次他那不討喜的二弟跟了來,小丫頭竟然只黏他二弟,而且還膽大包天在他二弟這里過夜。
周呈文氣得肝兒都顫了,端著兄長的身份,便動手教訓(xùn)江凌。
江凌一面解救自己的耳朵,一面在心里罵娘。但想著周呈知的娘是自己父親的妹妹她的親姑母,只能轉(zhuǎn)而去罵周呈文的祖宗十八代,反正他姓周又不姓江。
周呈文下手不輕,江凌耳朵都快被他扯掉。偏偏她現(xiàn)在靈魂雖二十多歲,九歲的身體卻也就只有九歲的氣力,如何惱羞成怒奮力掙扎,在周呈知面前也就像個小雞崽。
“你承不承認?!”
承認你爺爺?shù)哪棠獭?/p>
砰地一聲,江凌耳朵上忽然一輕,前面的周呈文已經(jīng)被倒在地上。
原來是周呈知在屋內(nèi)聽到動靜,出來看到眼前這情形,沒有多想,就上前朝周呈文出了手。
沒辦法,雖然他已經(jīng)殺過一次周呈文,但重生第一眼看到自己這親二哥,還是有想揍人的沖動。算起來忍了多時,現(xiàn)下終于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