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使人一夜昏沉。
明明睡前已經(jīng)吃了從家?guī)淼乃帲瑓s總不見好。
楚恬蒙在被子里，身體像是被汽車碾過一樣，異常疼痛。
天際已經(jīng)泛白，鳥鳴聲將六月一日喚醒，也讓一夜無眠的人徹底死心。
她坐起來，用被子將自己捂緊，悶在里頭瑟瑟發(fā)抖，額間的冷汗不住滴下。
過了一小會兒，門被打開，進(jìn)來的景雪一邊說著今天打算帶她去買新衣服，一邊把新做的蛋糕放桌子上。
說了一通，也沒聽著小姑娘理會自己，于是她疑惑看向床上拱起的那團(tuán)，誰知見到的卻是小姑娘慘白的臉色。
“怎么了，恬恬？!”
她免不得受驚，連忙過來，一手放在楚恬額頭，一手貼了貼自己的臉。
面色凝重起來。
“哎喲，真是發(fā)燒了……快，起來，阿姨送你去醫(yī)院。”
“阿姨，不用了?！背褡プ∷氖?，說話時有氣無力，但不想麻煩人的心思昭然若揭，“我吃了藥，再睡一會兒就好了?！?/p>
“傻妞，你媽把你交給我，阿姨就得好好照顧你，來，咱們?nèi)メt(yī)院?！?/p>
景雪幫她穿好衣服，又打固定電話給司機吩咐好事情。
等楚恬洗漱完后，她也做好了準(zhǔn)備，抓起人走下樓。
秦癮正在前廳的落地窗前逗布布玩。
楚恬順著樓梯往下走，目光無意間與他對上，又錯開。
秦癮一愣，沒太在意。
“媽，你帶楚恬去哪？”
“醫(yī)院?！?/p>
“怎么了？”就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那一慣低沉的聲音有一瞬間變調(diào)。
“這孩子昨天淋雨發(fā)燒了。”說著景雪走向廚房去準(zhǔn)備檸檬水。
而秦癮過來，在垂首的楚恬面前站定。
楚恬意識到他要做什么，忙后退一步想躲，但后背被他一攬，他的另一只手強勢與她額頭貼合。
手心里，她的額頭滾燙。
秦癮收回手，臉色已然沉下：“昨天你是什么時候等在那的?！?/p>
楚恬心虛：“就是差不多你來找我的時候?！?/p>
聽到她這么回答，秦癮大抵知道了自己回學(xué)校去找，最后卻在網(wǎng)吧對面的廢棄電話亭里找到她的原因。
他不禁冷笑：“你就根本沒想等我，你想自己回來。雨沒下那會，你就在網(wǎng)吧對面了對吧?！?/p>
是的。哪怕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但楚恬仍是不想騙他，便點點頭。
秦癮雙目咻然變冷。
忽而廚房里傳來景雪的聲音：“阿癮你是不知道，你恬恬姐姐從小身體不太好，小病小痛是經(jīng)常的，幸好你秀珊奶奶的醫(yī)術(shù)啊十分高明，從小將恬恬養(yǎng)在身邊，好歹養(yǎng)回來一些，可不能在我家住著就又回去了。以后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學(xué)校，你都照顧著她點?！?/p>
可秦癮沒回話，只拿一雙明亮又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小姑娘。
“哎，跟你說話呢！”
“知道了。”男生回了一句，隨后繼續(xù)看向身前垂首的人，緩緩的，他帶著怒意的語氣流瀉而出，“就這么想躲著我、這么不想和我搭上關(guān)系？那隨你意。”
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楚恬一愣，想要拉住他解釋，可腳還沒邁出去便眼前一黑，勉強用一只手撐著沙發(fā)才沒栽倒。
她看見他走了，沒有回頭。
等景雪帶著蜂蜜水出來的時候，看到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有楚恬一人，一愣。
“阿癮呢。”
“先走了?！?/p>
“哎，這孩子，怎么那么不靠譜。沒事，我們自己去醫(yī)院。”景雪揉揉她的腦袋。
楚恬掃掉面上的失落，點點頭：“好。”
——
在醫(yī)院掛了點滴，楚恬的燒還是沒有任何好轉(zhuǎn)。
但她借口想去書店看書，那語氣聽起來十分堅決。
而景雪吧，平時也不是不樂意去逛書店，但今天下午還約了別人，所以一時間有些為難。
楚恬見還是有機會獨自一人去，便讓她先回去，說自己等會就回家。
景雪也沒辦法，就說等她想回去的時候給林叔叔打電話，讓他接她回來。
楚恬答應(yīng)了。
送走景阿姨，走進(jìn)書店的那一刻，她的心沉寂了些許。
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
兩點，昨天，她和秦癮約定的是兩點。不管他今天會不會過來，但是她最多就等到三點。他不來，她就回家。
書店關(guān)于高一各科知識的教材還是很多的。
她找到相關(guān)的教輔資料，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安心翻閱。還買了紙筆做重點標(biāo)注。
在紙墨的暈染中，她眨眨眼，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乏。
以前從沒有這種情況，她想是藥物帶安眠的作用。
時間在翻閱紙張中慢慢流逝，讓人心靜，又讓人神怡。
忽而，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哇小可愛，真是你啊，你怎么會在這里的？！”
原本要閉眼休憩的人，頓時驚醒，那迷惘的雙目里意外出現(xiàn)了林梓紗的臉頰。
坐直自己的身體，她僵硬地打了個招呼，笑說：“紗紗，原來是你啊，我在這等人呢。”
“誰啊。”
“你……你不認(rèn)識的。倒是你，你怎么在這？”
“哦，我陪陳學(xué)霸來這買復(fù)習(xí)資料。”
說著她轉(zhuǎn)回頭看向不遠(yuǎn)處正在翻閱書籍的人。
是陳敘燃。
楚恬內(nèi)心了然：“你們倆？”
“別誤會啊，我不喜歡他的，一點也不喜歡，一點點點點都不喜歡?！彪m是這么說的，可是她滿心滿眼里都是陷入戀愛中少女的嬌俏。
楚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我不誤會，你們倆就是男女朋友。”
“啊呀，小可愛你怎么變壞了!”林梓紗捏了捏她的臉頰。
這時候陳敘燃走過來，平常習(xí)慣掌握籃球的手一把罩在林梓紗的腦袋上，將人拉到自己這兒，低頭跟她說：“適合你的教材資料，我都挑好了。現(xiàn)在，你去幫我買瓶水。”
“哦?！绷骤骷喅袷疽饬讼?，轉(zhuǎn)身小跑著走了。
而楚恬抬起眉眼看向陳敘燃，知道他支走林梓紗，一定是有什么話要說。
果不其然，他看向自己，問了聲：“癮哥呢，沒來嗎？”
這幾個字就像是尖銳的筆捅破了一層宣紙，楚恬的臉頰瞬間通紅。
她凝望著地面，企圖用眼神挖出一個洞來，好讓自己鉆進(jìn)去。
末了，還不得不實誠地回一句：“沒來……”
“哦。那有可能是被陸凌霄那幾個愛鬧的給拖住了?！?/p>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秦癮？”
陳敘燃嘴角揚起，露出小虎牙來，看上去整個人陽光又帥氣：“我和他……關(guān)系可不一般，總之，我知道你今天和秦癮有約就行了?！?/p>
“可是他沒有來?！倍嫉鹊剿狞c了，也沒有來。
這簡單。
陳敘燃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嘟了兩聲后遞給楚恬：“來，接?！?/p>
“……”還有這種操作？
楚恬看著面前的手機，嚇得直搖頭：“那個……司機叔叔來接我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p>
說完，女生撿起自己的包包，立馬跑掉。
那退縮的模樣，慫包本包了。
陳敘燃把電話拿到耳邊，面朝書店另一側(cè)，看那躲在書架后的少年，問道：“哎，確定不過來？”
“不過來?！薄班健?/p>
對方給掛了。
“呵，幼稚不幼稚?！标悢⑷伎梢哉f很無奈了。
林梓紗回來的時候，沒看見楚恬，很奇怪：“我的小可愛呢？”
“躲她的大怪獸去了，走，回去復(fù)習(xí)?！标悢⑷剂嘧∷暮箢I(lǐng)子，也帶著她離開了書店。
——
總之，在那個自以為沒等來秦癮的書香下午，楚恬和秦癮開始正式冷戰(zhàn)了。
一個不搭，一個不理，彼此之間就像是有一堵無形的墻隔著。
最后就連景雪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找到了機會私下里問楚恬，是不是秦癮欺負(fù)她了。
害得楚恬連連說沒有，但別的的事她也閉緊嘴巴不多說了。
——
這晚，楚恬登上學(xué)校的貼吧，打算看看近期有沒有準(zhǔn)備畢業(yè)的學(xué)姐學(xué)長贈送學(xué)弟學(xué)妹們高中三年的筆記本，結(jié)果在第一頁前列，意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秦癮。
那帖子的標(biāo)題簡言意駭：國際班的秦癮好像和氣質(zhì)女神在一起了?。?！
捏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fā)涼。
她一向不在意學(xué)校的八卦，可還是破天荒地點了進(jìn)去。
樓主在主樓直接點出，自己是參加氣質(zhì)女神生日的一員，在生日現(xiàn)場秦癮和女神一起彈奏了一曲《小星星》，party結(jié)束后還見他們擁抱在一起?。?！
樓下的跟樓分為四派。支持之cp粉、不支持之女方粉、不支持之男方粉，and吃瓜路。
帖子很熱。
從她點進(jìn)去時的三頁，一刷新后瞬間變成了六七頁，又變成了十幾頁。每層都有人在扯皮。
爭辯內(nèi)容成功從八卦謠言變?yōu)樗姆接H友黨混戰(zhàn)，甚至還帶出了林寥寥等人。
可謂修羅場。
心有余悸地關(guān)掉帖子。
楚恬閉上眼睛，把被子掀過頭頂，準(zhǔn)備睡去。
過了一會兒，手機忽然翁的震動了下。
她重新睜開雙眼，摁亮它。
只見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了條短信，內(nèi)容很簡潔——
來玻璃房，有東西給你。
抿了下唇，楚恬選擇關(guān)機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