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南北兩座城門前,終于湊齊了兩支清理尸體的義勇隊。為了保護(hù)大家安全,楊帆絞盡腦汁才想出一些簡單的防護(hù)工具。
比如用綢緞做了一些簡易口罩,抵御嗆鼻的尸臭氣味。又從軍庫中調(diào)用了一批攻城用的鐵鉤,然后綁在木棍一端用來拉拽尸體。并且為他們準(zhǔn)備了十幾木盆濃鹽水,要求每個人收工或者吃東西前都要鹽水洗手,理由是契丹人尸體有劇毒,所以每個人都執(zhí)行的很好。最后,自然沒有忘記差人準(zhǔn)備了堆積如山的木柴。
別看這些人剛來的時候,個個情緒高漲,都以能為民除害而榮。但是真的做起來,很多就忍受不了啦。氣味熏人本來就夠受了,更要命的是,很多契丹人死的太過慘不忍不睹。
鐵鉤拖拉的遺骸不是腦漿迸裂,就是開膛破肚,一個個暴突起大眼泡,泛著瘆人的慘白色。再加上這兩日的腐壞,每具遺體都變得面目猙獰,很快就有人承受不住,發(fā)瘋一樣的想要跑回家。
結(jié)果都在城門口,被負(fù)責(zé)監(jiān)工的皂吏們說的一句話逼了回去。原來早有預(yù)料的楊帆,讓皂吏們對打退堂鼓的人說:違背了瘟神老爺?shù)拿?,全族都會死于瘟疫?/p>
雖然后面的工作順利多了,但是奈何尸體太多,清理了一下午,眾人連午飯都沒有顧上吃,被收斂者還是不到五分之一。
照目前的速度,全部收拾完,最起碼還需要三天。再加上有臨近村莊的里長來報說,好多村子的死難者都暴尸街頭,無人收斂。聯(lián)想到契丹人這一路襲擾的村莊何止這一帶,楊帆開始心急如焚。
初夏的天氣,雖說還不算酷熱,但是氣溫已經(jīng)足以加速腐爛了。那些尸體每多暴露一天,爆發(fā)疫病的可能性就多一些。當(dāng)下之際,必須想辦法趕緊解決。可是憑他一人之力,肯定不夠。于是,便立刻命令皂吏們抬自己回巡檢司,向王繼恩求助。
在曾經(jīng)的縣衙大堂,王繼恩剛讓皂吏們點了蠟燭,準(zhǔn)備好好吃頓飯,就看到楊帆被一群帶著的尸臭味的皂吏們抬了進(jìn)來。一面掩鼻一面抱怨道:“楊巡檢怎么不去洗漱一下,這味太沖了。”
楊帆努力爬起身子,朝王繼恩抱拳作揖道:“實在是事情緊急,請恕下官冒昧。”
“哦!是什么事情,讓楊巡檢這么著急,莫非這事兒需要老奴幫忙?”既是有要緊事兒,王繼恩倒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正是!……”當(dāng)楊帆把了解的情況說給王繼恩之后,王繼恩也是一臉愁容,不知怎么辦才好。
“以楊巡檢的所講,假如那些死于戰(zhàn)亂的遺體得不到掩埋,就會鬧出瘟癥的說法老奴還是第一次聽說。老奴曾聽皇上說,依據(jù)《呂氏春秋·季春紀(jì)》的記載:季春行夏令,****多疾疫。說這個瘟疫是非時之氣,是和天氣有關(guān)。卻并未聽說和尸體有關(guān)???”
“皇上此言不太全面,大官沒有聽過唐人王冰在《素問》說,瘟疫與五運六氣變化異常有一定的關(guān)系,故有金疫、木疫、水疫、火疫、土疫,這五疫又有‘五癘’之稱。說明瘟疫的致病原因不同于一般的六淫外邪,而是一種疫毒之氣。”
楊帆見王繼恩神情凝重,沒有反對自己的說法,便繼續(xù)補充道:“而且按照五行分屬,人性為水。既然是水性,那么就有引發(fā)水疫之癥的誘因?,F(xiàn)在時間緊迫,還望大官以蒼生為重,快快決斷,及時安排對策?!?/p>
“這個……”王繼恩沉默半天都沒有說話,心里更是沒了主意。心說:這伺候皇上,幫皇上跑跑腿,宣宣旨意咱家還行,這么重大的事情,咱家哪敢有決策。但是對于楊帆所講,他還是有些印象,因為前年秦鳳璐鬧瘟疫時,在御花園聽次相李妨引用過這段話。
“大官,這是真的拖延不得,還請大官及時決斷?!睏罘行┬募钡卮叽俚馈?/p>
“楊巡檢稍安勿躁,還是先換身衣服,然后過來一塊吃點東西,再討論這件事吧?!蓖趵^恩有些不悅地打發(fā)說。
“下官遵命!”話已至此,楊帆只好先行退下。
稟退了楊帆,王繼恩也沒有胃口吃飯,連忙叫人調(diào)取巡檢司最近五年的災(zāi)荒兵禍檔案,一邊讓筆使讀給自己聽,一邊等著楊帆過來商量對策。
“太平興國二年五月,井陘關(guān)之戰(zhàn),有太原襲擾之漢軍犯境,殺人數(shù)千……六月初石邑境內(nèi)爆發(fā)疫病,死亡一千五百五十五口,兩村絕戶……”
“太平興國四年冬,契丹騎兵七千自寇水飛狐徑,徑曲陽,靈壽犯境,殺人八千……太平興國五年春,石邑全境瘟疫爆發(fā),死亡三千有奇,絕戶八村三里……”
“停!別念了!”王繼恩有些煩躁地打斷了筆使,越想越急的他,開始在大堂里轉(zhuǎn)起圈圈。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這絕不是巧合,這絕不是巧合……”
忽然,王繼恩停下了腳步,朝門外那個被自己罰站一天一夜的袁都頭喊道:“去把你們大人,速速請來,哼!換個衣服換這么久……”
袁都頭像得了****的死囚一樣,連忙飛一般地朝后院跑去。一邊飛奔一邊小聲詛咒:好個閹賊,老子不就是醉酒時對著你炫耀了一下襠下的玩意兒,就罰老子站這么久,給我等著,君子報仇二十年都不晚。
原來醉倒在大堂的袁都頭,一直睡到中午才被尿憋醒,可能是醉的太厲害,剛出大堂門口就小解。結(jié)果正好被從外面回來的王繼恩看到。
俗話說酒壯英雄膽,當(dāng)然也會壯狗熊膽。也不知袁都頭那根神經(jīng)不對了,竟然得意朝在眾目睽睽之下,朝王繼恩笑了一句,說:“咋樣兒?羨慕吧!如假包換的童子根……”
當(dāng)時就把王繼恩氣的臉都綠了,大聲斥責(zé)他沒規(guī)矩,敗壞官衙風(fēng)氣,罰他在大堂門口站立一天一夜,另外扣除三月薪俸以示懲戒。相比昨天對楊帆的杖責(zé),可以說算寬大處理了,其實不是王繼恩大發(fā)慈悲,而是懷揣著女兒心的他根本不介意這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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