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城外號角如風(fēng)鳴,鼓聲如雷震。伴著響徹天地喊殺聲,一波又一波的契丹士兵像潮水一樣朝石邑鎮(zhèn)涌了過來。這次他們連弩炮都沒有架,拋射一陣箭雨之后,便扛著云梯直奔城墻而來。
雖說實在晚上,而且月色已經(jīng)不如先前明亮,但是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鏃依然有很高的命中率,只一輪齊射就讓城墻上慘叫連連。
躲在女墻根的楊帆,看著那些被抬進越樓救治士卒,腦子里頓時冒出一大堆問號。
不明白城墻上的守衛(wèi)為什么不知道燈火管制?這么亮的月夜,還點松油火把照明,生怕契丹射手看不見自己似的。本來就已經(jīng)蠢得可以了,還一個個的和電線桿一樣矗在那里等著人家瞄。就不能等他們停止放箭了,再站起來反擊呢。像這樣白白丟了性命,有什么意義。
想到自己的使命,楊帆猛的抬起頭朝皇三子趙德昌剛才站的地方瞧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早已不見了蹤影。登時急了,剛要站起來找尋他,卻被一個人拽住了。
“楊先生!躲好,小心流矢?!?/p>
楊帆一回頭,看到皇三子趙德昌也蹲在墻角,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看來就咱們兩個怕死??!”楊帆自嘲道,因為背景音實在太吵,楊帆幾乎是用喊的方式說話。
“這不叫怕死,這叫養(yǎng)精蓄銳。像他們那樣傻站著才叫送死呢。楊先生你覺得他們這次能攻破城池嗎?”皇三子趙德昌依舊很樂觀地笑著喊道。
“這家伙真是臨危不亂啊,難道這就是帝王和普通人的區(qū)別?”楊帆心里想著,嘴上自然也閑不住。
“呵呵……本來我以為守不住,現(xiàn)在看到三大王這么自信,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楊先生信命嗎?”皇三子趙德昌突然嚴(yán)肅地問了一句,在得到楊帆的肯定的點頭后,他才繼續(xù)喊道:“本王離京的時候,有個姓徐的高人說此行有驚無險,還能得一個貴人輔佐大宋,造福利民,開創(chuàng)盛世?!?/p>
“哦!三大王千萬不要說那個貴人是我?!?/p>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覺得這個貴人非你莫屬……”
就在這時,契丹人的箭雨終于停了。但是立馬就換上宋軍放箭,拋射弩炮。城頭上的義勇們也開始操練雷石滾木,教訓(xùn)那些正在攀爬城墻的契丹士兵。
城墻外的慘叫聲,完全掩蓋住了兩人的聲音。為了保證皇三子的安全,楊帆決定趁機送他下城墻??墒亲屗麤]有想到的是,皇三子直接艸起長弓朝城下放箭,而且還是箭出必中。
再看皇長子和秦副指揮他們,更是直接馬不停蹄在城墻上來回巡查督戰(zhàn),全然不顧不時飛來的流失。深受鼓舞的士卒兵勇,無不嗷嗷直叫,奮勇抗擊。
在離楊帆不遠(yuǎn)處的馬面上,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在搭弓射箭。他定睛一瞧竟然是母老虎袁秀清,心說;難怪戲文里面會有楊家女將的故事,原來大宋朝真的不缺巾幗英雄啊。既然人人都在奮戰(zhàn),自己怎么好意思躲在女墻后觀戰(zhàn)呢。
于是,他跑到一架滾木前,接替了一名受傷的義勇。和另一端的義勇一起合作絞回來扔出去的滾木,然后再次合力向城下拋了下去,立時就響起一陣慘叫聲和重物落地聲。
也不知道戰(zhàn)了多久,終于打退了契丹人的第一次沖鋒。城墻外除了偶爾傳來重傷者的呼救聲,變得格外的安靜。似乎在醞釀更大的進攻。
城墻上的景觀也沒有好到哪里,光是和楊帆合作扔滾木的義勇就換了兩個。大家紛紛利用這個間隙轉(zhuǎn)移傷員,整備防御用的各種器械。可能是因為接連小勝的原因,士氣特別高昂。很多受了輕傷的義勇廂兵,依然精神抖擻的守在自己的位置。
楊帆雖然沒有受傷,但是早已累的大汗如雨?,F(xiàn)在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這架刀尖上還掛著血淋淋的爛肉的滾木,又是反胃又是感激。沒想到這東西用起來有些費力,效果卻出奇的好。而且還便于移動,他們從開始的城門口,一直移動攻擊到兩三個馬面開外,差不多移動了二百多米遠(yuǎn)。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楊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忽然有幾滴冰涼落在了臉上,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奶炜?。月亮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張巨大的黑幕深不見底。舉目四望,城里城外都已是一片漆黑。
久久不見契丹再次發(fā)動進攻,大伙兒也變得不再像先前那么緊張。在蒙蒙細(xì)雨中,開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帶著幾分擔(dān)憂,楊帆連忙跑到越樓前找趙德昌。
望著右手纏滿了紗布的皇三子,楊帆十分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回事?不會被契丹人打到的吧。”
“哈哈……那些野蠻人會這個本事?這是拉弓拉的,楊先生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被嗜于w德昌一如往常地笑道。說完還不忘指了指他身旁的幾個人。“他們幾個沒有帶扳指,手上傷的更厲害?!?/p>
楊帆扭頭一瞧,果真如皇三子所說,個個都是右手纏滿了紗布,隱隱還有血跡滲出,傷情明顯嚴(yán)重許多。他們其中有一個人,吸引了他更多的關(guān)注。這個人自然就是他口中的母老虎袁秀清,只不過她似乎很討厭他對自己的關(guān)注。手上連心的疼痛,讓她變得更加的煩躁。
“看什么看,渾身一點傷都不帶的怕死鬼,登徒子?!?/p>
聽到袁秀清這樣詆毀和警告,楊帆有些哭笑不得,想到她的英勇,還有傍晚在馬道上尷尬的相撞,便學(xué)著皇三子的樣子,嘻嘻一笑而過。
“咱們的傷亡情況啥樣?“楊帆很關(guān)切地朝皇三子詢問。
“死了二百多人,還有一百多個重傷員。聽我大哥說,這樣的傷亡還能承受,就是能用的雷石滾木,箭鏃弩炮不多了?!?/p>
聽到皇三子趙德昌說起太子,楊帆發(fā)現(xiàn)袁秀清的臉色立刻堆滿了笑意,心說;這下好,終于不用擔(dān)心母老虎騷擾自己了。
“不過,楊先生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我大哥還說敵兵的損失比我們大的多,雖然現(xiàn)在沒法清點戰(zhàn)果,初步估計他們首輪進攻最少傷亡上千人。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停這么久。”
皇三子趙德昌的話音剛落,城外又是一陣號角齊鳴,鼓聲大作。難道契丹要摸黑冒雨攻城?想到這個問題,城墻上的每一個人都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