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座鐘緩慢走動偏移著,“哈利”蜷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只手壓在枕頭底下,面朝著沙發(fā)背,呼吸間盡是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兒。
整個布萊克老宅都被上個世紀(jì)固有的陳舊、古老的氣息充斥著,早已腐朽的輝煌??蛷d的水晶枝形吊燈不知何時損毀了大半,僅剩的部分仍在盡職盡責(zé)的發(fā)揮余熱,“哈利”翻了個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客房里羅恩正在照顧著“昏睡的鄧布利多”,無論對他們中的哪一個而言這都將會是一件艱巨的任務(wù)。
格林德沃是不打算出現(xiàn)了?
胡思亂想被突兀響起的腳步聲倏然打斷,全部神經(jīng)都用來克制自己下意識反應(yīng)的“哈利”僵直了胳膊,魔杖在“他”手心能燙傷人似的發(fā)熱,梅林,不管是飛路粉還是幻影移形都最少該有聲音發(fā)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沒有壁爐火焰呼啦升騰的聲音,沒有幻影移形啪的輕響,哪怕是門鑰匙也不能做到無聲無息!
腳步聲在路過“他”的時候幾不可察的一頓,那一瞬間若有似無的殺意讓足以讓人毛骨悚然,渾身上下名被為危險的信息淹沒,巫師攥著枕頭下魔杖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在無法掩飾炸開的敵意前一刻,目光停移開了。
腳步聲漫不經(jīng)心地遠(yuǎn)去了。
赫敏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為房間里的兩位快速祈禱了幾秒,她手心滿是汗?jié)n,短短幾秒的時間卻煎熬的仿佛經(jīng)過了整整一年。她毫不懷疑有那么一瞬間格林德沃是真正想要殺死她的,而他也完完全全的具備殺死她的能力。
鄧布利多會和他這種人成為好友?這簡直和伏地魔曾經(jīng)和韋斯萊一家是好友一樣讓人驚悚。
“他來了?”羅恩豎著耳朵不確定地問。
躺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白,不用刻意掩飾就是再真實不過的“有傷在身”的模樣,門外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接近,懶散地刺激著巫師們緊繃到幾乎崩斷的神經(jīng)。
羅恩咽了下口水,他彎下腰假裝查看“鄧布利多”的情況,身后比洪水猛獸更可怕的存在正在一步步逼近,這恐怕得是他這輩子面對黑魔王最近的一次(哈利腦袋里的那片不算)了。
“鄧布利多”緊皺著眉,兩個人呼吸湊到了一塊兒,羅恩眼尖地看到前者偷偷瞇了一條縫,明顯試圖偷偷看看周圍的動靜。
赫敏說的對,他真該給馬爾福一個昏迷咒!
“阿不思?”
接著他聽到了一個突兀的男聲。
說好的開門聲呢?!!
羅恩·韋斯萊腦子只有一瞬間的空白,雖然那幾乎連思考都被吞噬了,但隨即他就以連自己都沒想到的驚人速度一把攥住“鄧布利多”發(fā)動了幻影移形。
動作超出想象的一氣呵成流暢熟練,如果現(xiàn)在有教授在旁邊等著評分的話他一定能拿到一個o+!格蘭芬多加1o分!
事實上是他的幻影移形出乎意料的失效了。
羅恩手上還抓著假裝昏迷的德拉科,兩秒后后者驚恐地睜開了眼睛,屬于鄧布利多的藍(lán)眼睛盯著他——背后的金發(fā)黑魔王。
“速速禁錮?!?/p>
在羅恩頭皮炸起的聲音響起同時,幾條憑空出現(xiàn)的帶子蛇一樣的纏繞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分別捆綁結(jié)實,直到他們倆魔杖飛出手心整個身體都重重摔在地上不能動彈為止。揚起的灰塵撲到德拉科臉上,后者接連對著地毯打了好幾個噴嚏,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像是橡皮泥似的伸展變換著,深紅的長發(fā)快速褪為了淡金色,原本能最少能堅持到兩個小時候的復(fù)方藥劑竟然失效了。
無效化能力。
兩個巫師磕磕絆絆地倒在一起,又厭惡的試圖讓自己離對方遠(yuǎn)一點兒,格林德沃深藍(lán)色的目光穿透了兩個人的小動作,有那么一瞬,那竟然和鄧布利多很像。
“——別消磨我的耐心?!彼踔磷阋苑Q得上輕柔地靠近說。
沒有人會質(zhì)疑格林德沃的話,至少兩個才剛過17歲的小巫師還沒有愚蠢到想知道繼續(xù)磨蹭下去的結(jié)果,德拉科蒼白的臉頰已經(jīng)可以成功混入霍格沃茨的幽靈隊伍了。
短暫的沉默消耗了金發(fā)黑魔王奇跡般罕見的仁慈,他視線掃過了如戰(zhàn)士般昂頭閉嘴瞪著他的羅恩和明顯眼神躲閃的馬爾福,漫不經(jīng)心地豎起一根完美無瑕的手指。
“三?!彼f。
話音落下的同一秒德拉科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了一聲尖叫,而門呯的被人撞開了。赫敏整條手臂都在發(fā)抖,她的魔杖指著格林德沃,臉龐上找不到半點血色,視線從蜷成一團(tuán)的德拉科身上一觸即收。
“你——”
然而任何話語都顯得無力徒勞,他們能指責(zé)什么?還是指望一個黑魔王能真正溫柔去詢問他們消息,對他們的欺騙視如不見,做一個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不去使用不可饒恕咒?
“二?!备窳值挛謶醒笱蟮卣f,手指仁慈的從德拉科身上移開,在即將落在羅恩身上時一頓。兩道紅光來勢洶洶的同時和他擦過,咔嚓的巨響聲配合著來人驚怒的喊叫聲。
“住手!”
“蓋勒特·格林德沃!”
前者的聲音毫無疑問的屬于赫敏·格蘭杰,而后者,熟悉的嗓音讓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扭過頭了。赫敏抓著魔杖的手一動,滿是驚訝和焦慮地沖著狼狽的救世主先生張開了口。
“哈利?”羅恩扭著綁的呼吸不暢的繩子,那些有自主意識般的繩索不滿地勒緊了。“哦不,該死的繩子……”他艱難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臉因為缺氧漲紅了,哈利呼吸頻率加快了不少。
“放開他們?!苯又仁乐饕猿醭@淼睦潇o說。他語調(diào)緩慢極了,一個念頭在他腦袋里飛速發(fā)芽,抽穗,結(jié)果,直至形成完整的獨立個體,“你不會問到任何消息的,他們和我簽訂了牢不可破誓言。況且——他也不會贊同你遷怒的行為。”
鄧布利多顯然不會喜歡鉆心咒的濫用。正如格林德沃會厭惡任何一個試圖假扮或是冒充他的人,
金發(fā)的黑魔王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始終帶著股怠慢般的肆意張狂,然而卻古怪合理的超出想象,他逡巡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挑起眉,目光最終落在了哈利身上。
“哈利·波特……看上去你會給我個驚喜?!彼f。
哈利一眨不眨的與他對視。
“我想是的?!彼?zhèn)定地回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告訴你,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問你一件事?!?/p>
赫敏驚詫地望著哈利,直到數(shù)秒的寂靜給予了救世主繼續(xù)的權(quán)利。哈利緊迫地逼視著對方,似乎停頓了片刻才輕聲問道。
“我想知道,你是否在紐蒙嘉德見過伏地魔?”
這個問題太奇怪了,羅恩茫然的和同樣滿是不解的赫敏對視了一眼,扭頭發(fā)現(xiàn)就連額頭上滿是濕黏汗水的德拉科也同樣處于狀況外。
金發(fā)的黑魔王面無表情地看著堅持的哈利,在極端靜謐的空氣被絞碎前漠然開口。
“不。”他說,“從來沒有?!?/p>
蓋勒特·格林德沃從來都沒有撒謊的必要。
但哈利仍然盯著他看了數(shù)秒,似乎是在確認(rèn)他究竟有沒有隱瞞事實,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這種荒謬可笑的舉動。
“那么,我想我的一段記憶你會很感興趣。”他沉默了一會兒后低聲說。
“哦?”格林德沃僅僅發(fā)出一聲代表不耐地單音,重又轉(zhuǎn)向了倒在地上的巫師們,看上去并沒有足夠的耐心在這里磨蹭,他的興趣只在一個人身上。
“等等!”哈利又快又急地問,“難道您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嗎?”
“別浪費時間。”格林德沃俯下|身,側(cè)面能看到他臉龐上露出的十足十漠不關(guān)心的神情,充沛的魔力在他周圍刮起了實質(zhì)性的小型旋風(fēng),“是什么讓你認(rèn)為我會想知道?”
“——就算那是為了鄧布利多教授也一樣?!”
這句話成功的阻礙了黑魔王的腳步,哈利拿出十二萬分的勇氣忍受著刀刃剜過軀體的感覺,他甚至無瑕去理會別人的反應(yīng),直直盯著格林德沃重復(fù)了一遍?!澳悴幌胫?,即使那是為了阿不思?”
“打開。”
“什么?”
哈利下意識地反問,任誰聽到這種完全摸不清頭腦的命令都會困惑的!這讓他模糊的想起曾經(jīng)有過無數(shù)次的疑問,難道讓別人聽不懂也是黑魔王的必要成功條件嗎?
“大腦?!备窳值挛掷淠喡缘孛睿还杀鶝龅臍庀⒈P旋在哈利腦袋邊上,趁其不備鉆了進(jìn)去,后者不得不在短暫的一瞬拼命回憶著伏地魔所給他的記憶片段,那個黑漆漆而陰暗的監(jiān)獄中,伏地魔高亢的逼問……
不同的人使用攝魂取念都會有微小的差異,而侵入哈利的顯然是最不友好的一次,理所當(dāng)然地翻檢著他匆忙尋找出來的那一幕,審視著這份記憶的真實性。
緊接著它放過了這段記憶,走馬觀花一樣旁若無人的循著記憶往前追蹤,救世主竭盡全力地組織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試圖阻止這種令人火冒三丈的行為——
“沒有時間了,一條或者另一條,那么我們來討論一下你的選擇,德拉科?!?/p>
“我的選擇!我拿著魔杖站在這兒——我要殺了你——”
高高的天文塔上站著虛弱的鄧布利多和抖得厲害的德拉科,而他眼睜睜地看著斯內(nèi)普轟開了塔樓的門,粗暴地把馬爾福推到一邊,然后舉起了魔杖……不!夠了,停止這些!這不是他打算給格林德沃看到——
“你不會有事的,教授,我們快到了……我可以用幻影移形把我們都帶回去……別擔(dān)心……”
“我一點也不擔(dān)心,哈利……有你和我在一起?!?/p>
他聽到了峭壁懸崖下冰冷的海水聲,那時候他還懷揣著想把鄧布利多帶回去治好的希望,但這些都不該被放到……
“不,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別逼我,我不想要……”
“沒事的,教授,沒事的!你沒有出事,你很安全,這不是真的,我發(fā)誓這不是真的——喝了它,現(xiàn)在,喝了它……”
“別傷害他們,別傷害他們,求求你,求求你,是我的錯,傷害我吧……”
一陣隱秘而無法容忍的憤怒猛然灼燒了起來,滾燙的煎熬著大腦中每一寸空余的地盤,它們在瘋狂的積累下不斷脹大,直到在抵達(dá)某個臨界點時合力沖破了束縛!
冰涼的氣息消失了,哈利意識到自己站回了地板上,垂著手,渾身都在發(fā)抖。前所未有的怒火裹挾著思維在他腦海中翻騰著,伴隨著失去理智的憤怒,他甚至沒去理會腦殼里不斷回蕩的刺痛感,而是死死盯著格林德沃,聲音比未經(jīng)使用的砂紙更為粗糙。
“你都看到了?”他冷冰冰地質(zhì)問,胸膛劇烈起伏著,簡直耗盡了這輩子全部的忍耐力,“愉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