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重來一遍!一個剛失去母親的人是你這樣的表情嗎?”
“卡!神情僵硬你是要演一個死人嗎?”
“卡卡卡!你先一邊練著去,等會兒再拍這一場!”
黃石展額角青筋跳了跳,在拍許慕巖這場戲里,他已經(jīng)發(fā)了不下十次的脾氣,全劇組的人噤若寒蟬,和許慕巖一起對戲的演員心里是不無怨念的。
好端端的,一定要拉個新人來演,好吧,現(xiàn)在拖累進度了吧?不僅他們要跟著一起受苦重新表演,就連挨罵都是一起挨的!
黃石展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他甚至都不知道試鏡那一天的許慕巖是不是眼前的這一個,直到真正拍戲的這一天,他才相信眼前這個人是一點根基都沒有的新人。
相比起其他新人,她的演技水平要好上許多,但憑這么點的演技,遠遠不夠挑起一部電影女主角的大梁。
被卡了不下十幾次,又被導(dǎo)演當(dāng)眾叫到一旁自己練習(xí),被大家認為靠后臺上來一定會耍大小姐脾氣的許慕巖,此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心里也感覺十分的奇怪。
這場戲,演的感情不太對。
今天這一場戲,正好是陽滋失去生母的那一段,劇中的陽滋哭的撕心裂肺,甚至撲在母親身上,任由仆役拉扯也不起來。
許慕巖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那樣的場面,總覺得不太對陽滋的性格。她私底下多次把自己代入陽滋的角色中,總覺得,如果她是陽滋的話,當(dāng)時不會那樣做。
許慕巖這副眉頭緊鎖、顯然陷入愁悶狀態(tài)的樣子,讓正在為她補妝的小典,忍不住開口安慰道:“慕巖沒事的,我跟著黃導(dǎo)也有幾年了,他就是這脾氣,演不到他的標準就得卡,無論是天王還是誰都要的?!?/p>
小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邊正好在拍楚向然的戲份,楚向然跟大家想的一樣,很順利的將那場戲拍過了,期間黃石展連聲卡都沒說。
小典默默的閉嘴了。
在她看來,許慕巖確實不太夠格,可鑒于之前她由著她八卦那一段來說,她小典已經(jīng)打心眼里把她認作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她不向著她又能向著誰?不過,她剛剛安慰的手法實在是不高明,小典打心眼里鄙視了下自己,禁不住又偷偷吐槽了一把楚向然,都是當(dāng)天王的人,也不知道謙讓一下,好歹卡個一次,不讓前后的差距太過明顯啊……
在兩個人心思各異的情況下,小典給許慕巖補好了妝?,F(xiàn)在剛剛步入五月份,四周已經(jīng)步入燥熱的階段,身上還穿著厚重的古裝,和許慕巖一同搭戲的人個個汗流浹背,不禁對她的怨念更深了……
隨著黃石展用大大的喇叭喊了聲“ACTION”,全部人都進入了狀態(tài)。身邊有兩部攝影機對準許慕巖,只見她噗通一聲跪在生母黃氏面前,臉上像是失了魂一樣的神情,指尖顫抖著要去探黃氏的鼻息。
其他人心里:快哭啊,哭??!
好好哭出來這場戲就這么過了!
李程松和黃石展互相對視一眼。
就在李程松準備喊一聲“卡”的時候,黃石展沖他擺了擺手。
就在這時,許慕巖的喉間忽然發(fā)出幾聲嗚咽。
這種嗚咽聲沙啞的就像劃過砂紙一樣,她的眼眶慢慢變紅,淚水迅速的在眼中集聚卻遲遲不落下!
就在大家以為不會哭的時候,許慕巖忽的捶了下地面,仰天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仿佛所有的聲音在那一瞬間都成了弦!
不!此刻,她不再是許慕巖,而是剛剛失去生母的陽滋。
她生為公主高傲不落淚,周圍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家眷,她又怎么會當(dāng)場失態(tài)?只是,當(dāng)悲痛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便再也不能壓抑住自己,這一刻的爆發(fā),讓能打動人的感情也更讓人心驚!
其他人在她的感染下,也迅速進入了狀態(tài),凌筱筱扮演的旗魚郡主,自小跟在陽滋身邊作為她的伴讀,此刻上前拉住她,“公主,娘娘……娘娘她回不來了……”
“卡!很好!”黃石展今天是第一次喜上眉梢,他沒想到許慕巖還能給他這種驚喜,剛剛的演技大爆發(fā)是他完全沒有想象到的成功。對此他喜滋滋的朝李程松拋去一個眼神,李程松則無奈的搖搖頭。
這家伙,又要得意忘形了。
小紀把許慕巖從地上拉起來。
雖然已經(jīng)做好好好帶她的決定,但小紀還是從剛剛的那一瞬間真正承認了許慕巖。她跳到天媒這么多年,手中不乏有潛力肯吃苦的藝人,但只有許慕巖一個給她一種這么震撼的感覺。
“你沒事吧?潤潤嗓子?!毙〖o將泡好參湯的保溫杯遞給許慕巖,許慕巖喝了幾口,便沖小紀搖搖頭,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
她還沒從陽滋的情緒中走出來。
這種感覺讓人異常難受,剛拍完的時候她甚至分不清她是陽滋還是許慕巖,就像當(dāng)初在醫(yī)院中醒來的那瞬間一樣。
人生最大的錯事,大概就是認不清自己是誰。
有了這一段,后面的好過多了,但是一連竄緊張的拍戲進度下來,許慕巖腦海中的弦已經(jīng)繃的緊緊的,黃石展看出了她的疲憊,特別讓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繼續(xù)拍。
晚上,許慕巖洗過澡后就沉沉睡去,沒過多久,感覺手機里傳來一陣鈴聲,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手卻下意識的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下。
“……睡了?”視屏里的一片昏暗,甚至只能看出小女人隱隱的輪廓,顧言修遲疑了會兒,還是開口問道。
耳邊傳來熟悉、低醇的聲音,許慕巖饒是累得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來,還是下意識的應(yīng)了聲。
“那你睡吧,不要掛掉?!鳖櫻孕薮魃隙鷻C,沉著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視頻里的那個人,開口輕聲道。
即便不能跟她說話,他也滿足了許多,一整天看不見她的暴躁也奇異般的平靜下來。
聽著耳邊那清淺的呼吸聲,顧言修唇角微微彎起,他戴著耳機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然后早早的就關(guān)了燈睡覺,而視頻通話也一整個晚上都沒關(guā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