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極其糟糕的一晚,沒有一丁點的疑問。
今天是一個大好日子,但偏偏變成了一個讓人尷尬的日子。穎芝倍感糟糕,這種感覺像極了一夜風(fēng)流后發(fā)現(xiàn)睡在自己身邊的居然是自己的上司,只恨當(dāng)時怎么沒開個燈好好地看清楚？鴕鳥心理在她骨子里流轉(zhuǎn)了一下后,她故作鎮(zhèn)定,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不羈的姑娘，等待觀眾們震驚過后再收拾爛攤子。
傅少棠自認(rèn)為自己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此時此刻，她卻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改變這狀況了。她應(yīng)該掌握主動權(quán),又或者是說話權(quán)。她攤攤手，毫不在乎地說：“What？還不許人表白了？”
此話一出，現(xiàn)場的氣氛一下子回升了，除了莫嘉欣尚在心寒外。對于還一心向往一段完美戀愛的她來說，這完全是一顆沒預(yù)兆炸彈，沒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也面目全非了。今晚，她得出了不少的結(jié)論，例如穎芝是個心口不一的賤/人，例如傅少棠跟穎芝兩人一直在?；屗裁雌仆嬉舛疾皇恰?/p>
自尊是令人滿足的玩意，也是最要命的玩意。
如今，莫嘉欣不想把讓穎芝踩了幾腳的自尊撿起來，只想將穎芝的自尊踩在地上。
方念敏的心只是驚了一下，沒什么異樣。她才是這場戲的看客，她看得一清二楚。叫莫嘉欣的姑娘對傅少棠頗有意思，但傅少棠壓根就不領(lǐng)她的情，不然，整個晚上，傅少棠怎么對莫嘉欣不冷不熱的？
包廂內(nèi)那種燈光，方念敏臉上是個什么表情，沒有誰看得清。方念敏是個有心思的人，她看清了一切就是不說出來，可她骨子里也是個向往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要為了一個傅少棠她舍棄一切，她會三思這到底值不值得。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穎恩一腦子的糊涂，壓根沒明白這是怎么了。
吳巧倩是比誰都要吃驚，驚訝，完全沒料到傅少棠會喜歡上穎芝。她聽到穎恩的話，回了一句：“這是開玩笑的吧？”
“傅少棠她說她愛我姐？”穎恩轉(zhuǎn)過臉對著吳巧倩，一臉的不敢相信，“她愛我姐？我姐？她說的是愛么？”
說真的，這不靠譜。
“不可能吧？這怎么可能？”
穎恩跟吳巧倩是一味的不相信這個事實，兩人是大眼瞪小眼的，眼巴巴盼著穎芝能解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少棠還嫌不夠過火，厚著臉皮兒對大伙兒說：“今天借此機會，也當(dāng)著大家的面，我把話說清楚了?！弊呦蚍f芝，真像那么一回事地說：“孫穎芝，我喜歡你，我希望你能當(dāng)我女朋友。”
生活不是電視劇，寫小說的也得靠譜點。穎芝沒像小說中那些蛋白質(zhì)女孩一樣，忐忑是沒有，害怕沒準(zhǔn)有那么一丁點，她想得更多是怎么拒絕傅少棠。
“對不起，”穎芝老實得很，睜著眼就是不說謊，“謝謝你的愛意?！?/p>
有點兒冷場，觀眾有那么點兒受打擊了。
傅少棠繼續(xù)發(fā)揮臉皮厚的特長：“不給我一個機會么？”
“那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么？”
這是一個圈套，可傅少棠沒聽出來，還以為是什么好苗頭，她還笑說：“我一直都給你機會?！?/p>
“給我一個機會拒絕你。”
現(xiàn)場不少人笑了，樂了。
傅少棠真想噓穎芝：你這是什么爛借口?。?/p>
其實有些愛情，是不需要臉皮薄的，因為臉皮薄的人自尊心指定受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可喜的是，傅少棠不在這支隊伍里。她笑瞇瞇的，努力把這戲繞到正軌上去，別讓它偏軌了：“你已經(jīng)拒絕過我很多次了，你不會是拒絕我上癮了吧？好好地想清楚?！?/p>
鬼曉得很多次是個什么概念？反正嘴巴長在傅少棠的臉上，她說什么穎芝也是不知道的。不過，這個“很多次”再一次深深地傷害了莫嘉欣。
“傅少棠，你沒必要讓我說清楚吧?！?/p>
傅少棠豁出去了：“說清楚又怎么樣？不說清楚又怎么樣？”
“你不是我要的那個人。”
這是一個尷尬的時刻，穎芝是完全不顧傅少棠的面子。傅少棠明顯有點訕訕的，她嘆了一口氣，感慨地說：“你可真不好追?！笨蓻]一個眨巴的功夫，她居然笑著說：“下回，我是不是該準(zhǔn)備鮮花鉆石巧克力才行？是的話，我好好策劃一番?！?/p>
“就算你準(zhǔn)備一卡車的人民幣，我也不會對你有意思?！?/p>
這話絕了，讓傅少棠下不了臺。當(dāng)著這么多人，她臉皮再厚也抵不住刀子口的割啊！穎芝是存心讓她下不了臺的。
這一場戲劇落幕了，女主角一聲不吭地離場了。傅少棠忽然“哎”了一聲，放慢了穎芝的腳步，接著，傅少棠對著穎芝的背影說：“一卡車的人民幣沒有，越南盾行不？實在不行，泰銖怎么樣？”
穎芝哭笑不得，唯有吸一口氣，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今天這么讓傅少棠這么一鬧，穎芝日后倒是好面對了，以后看傅少棠的目光也不用躲躲藏藏之中還帶著疑惑與一探究竟。說來，她還得多謝方念敏，將這一層復(fù)雜的關(guān)系簡單化。
夜色茫茫，這個城市早已華燈初上。
穎芝站在酒店門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順帶著把心底的不愉快全吐出來。明天是個什么樣，明天自然會知道，輪不著她去推測，但有一個人的心，她算出來了，莫嘉欣。
有人笑就會有人哭，這個哭的人就是莫嘉欣。
“姐，你為什么這么對我？”
打來電話時，莫嘉欣沒有哭，只是那嗓子讓人聽著難受。
“嘉欣，”穎芝不知道怎么說，“如果我說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會相信么？”
莫嘉欣的沉默給了穎芝答案。
“你不相信，我說什么都沒用。”
“我對你是無話不說，我連把我對傅少棠是個什么想法什么感覺都說給你聽，那是我相信你。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的么？”
穎芝張開嘴，卻發(fā)不出一個音來。
背叛，被背叛的感覺。這個晚上，這種感覺刺痛了莫嘉欣的神經(jīng)，讓她對穎芝恨之入骨，甚至到了無法釋懷的地步。
莫嘉欣過了電話之后，穎芝嘆了口氣。
所有的恨都會慢慢變淡的，穎芝是這樣子想的，因為這就跟愛這種感覺一樣，會隨著時間，如同點在水上的墨汁，一點點化開。不知道什么時候，穎芝已經(jīng)想不起那個女孩的模樣了，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已經(jīng)在她的腦海模糊了。
穎芝只記得一個事實，她曾經(jīng)很愛她，很愛很愛她。如今，她對她的愛，只剩下一個印象。
在穎芝開車回家的路上，手機可是一個勁地響個不停，先是穎恩的，后是吳巧倩的，她倆可是輪流交替打進來的，穎恩掛了就換吳巧倩打進來。穎芝知道她倆想問什么，也就沒接起來。
回到孫家后，穎芝跟個沒事人一樣，跟兩老打聲招呼后，就上樓了。倒是穎恩，一回來也就問孫志剛：“爸，我姐呢？”
“你姐剛上樓，怎么了？”
“沒事?！狈f恩剛說完，跟一陣風(fēng)似的刮上樓了。
李水鳳瞧她這急樣，說：“你跑什么吶？”轉(zhuǎn)過臉，又對丈夫說：“她們兩個不是去喝喜酒的么？”孫志剛說：“穎芝跟我說是去喝喜酒的?！?/p>
“喝誰的喜酒？問穎恩，她說一個朋友的?！?/p>
“這個穎芝沒跟我說。哎，女兒都大了，你就別管這么多了，省得到時候嫌你煩?！?/p>
“我這不關(guān)心她么？”李水鳳瞅了一眼孫志剛，“那個何潤灝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說他跟穎恩走的挺近的么？何潤灝這孩子各方面都挺不錯的，給我們當(dāng)女婿也不錯?！?/p>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p>
“怎么八字沒一撇？你沒看見他們老是出去么？”
“你看出你女兒一副戀愛中的模樣了？”
李水鳳倒是擔(dān)心起來了，看小女兒的模樣，倒是不像是個戀愛中的姑娘。她拍了拍孫志剛的大腿，給他支招：“改天，你去約何總，看看他們那邊是怎么想的？要是何潤灝對咱們穎恩沒意思就算了，我也不用整天想這事?！?/p>
“穎恩還小，不急?！睂O志剛不愁這小女兒嫁不出去，畢竟這么大的一個孫家，想娶他小女兒的大有人在，倒是大女兒的事兒他比較介意?！澳氵@當(dāng)媽的，是不是該關(guān)心一下大的？過不了幾天，穎芝可就要二十八了，她這樣子跟張俊不清不楚的，算哪門子的關(guān)系？”
“那你想怎么樣？能離婚當(dāng)然是離婚的好，老拖著也不是辦法。你好好的跟穎芝談一下才是?！?/p>
“我這當(dāng)老爸的是越來越搞不懂她了。你說吧，以前，她還會跟我撒撒嬌，現(xiàn)在倒好，什么都不求我了，讓我太放心了。”
“那你想一整天為她發(fā)愁呢？你女兒長大了?！?/p>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你就沒發(fā)現(xiàn)她變得也太厲害了吧？”孫志剛是難得一回發(fā)表對現(xiàn)在這個女兒的看法的。
“剛開始是有些不習(xí)慣，但現(xiàn)在不也挺好的么？她開心就好了。對了，張老爺子快到生日了，你打算怎么辦？去還是不去？去的話，我就得挑禮物了?！?/p>
孫志剛也在為這事煩著，自打穎芝出了事之后，他就沒去過張家，更別說給張老爺子過生日了?？丛谒拿孀由?，看在張老爺子看著他長大的份上，看在兩家的交情上，他怎么著也得去的。思量一番后，他說：“不去?！?/p>
“不去？老爺子不會說什么？”
“我是人不去，但禮還得送到?！?/p>
上樓后，穎恩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奔她姐房間。開門之后，發(fā)現(xiàn)她姐已經(jīng)換上居家服了，床上還擺著剛剛換下來的連衣裙。
“姐，你能對我誠實一點么？”
穎芝知道自家的妹子不是這么沒好奇心的人，她說：“那就取決于你問的是什么了?！?/p>
穎恩關(guān)上門：“你跟傅少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沒問傅少棠么？”
“問了?！?/p>
“那她怎么說？”
“什么都沒說?！狈f恩說的可是大實話，傅少棠連個屁都沒放，穎芝走了不久，她也走了。
“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p>
穎恩急了，恨不得跟審問犯人一樣，把她姐審得一清二楚：“不是，姐，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傅少棠會對你說她愛你？你們以前是不是就有過關(guān)系？！”
“我們以前有過關(guān)系？你怎么就覺得我們以前就有過關(guān)系？”
“倩姐推斷的。她說，根據(jù)以前種種的跡象，你們很有可能以前就有關(guān)系?！?/p>
“怎么？想當(dāng)福爾摩斯哪？”
“不是，姐?！狈f恩是得不到真相就不不死心，“姐，你就跟我說個實話，不然，我今晚睡不著?！?/p>
“你說巧倩根據(jù)以前種種跡象推斷出我跟傅少棠有關(guān)系？什么跡象？”穎芝一面說，一面拿起床上那連衣裙，順勢扔進了電腦旁的垃圾簍里。穎恩見她這個動作，驚訝地問：“姐，你干嘛扔了它？這連衣裙不是還好好的么？”
穎芝扔出一個說不過去的理由：“檔次太低了，不符合我的品位?！逼鋵崳幌氩幌肟匆娺@連衣裙罷了。一想起這裙子是傅少棠送給孫穎芝，她就想到她跟孫穎芝以前各種說不明道不清的關(guān)系，接著，她會渾身不舒服，甚至看到那床，她會自動腦補到某一年的某一天，傅少棠跟孫穎芝躺在上面發(fā)生了關(guān)系。
“你不要送我得了，扔了它多浪費！”
“你喜歡你就拿去，以后別礙我眼就是了?！?/p>
穎恩還真要了……把連衣裙折疊好后，她又開始刨根問底兒了。
“姐，你說吧?！?/p>
“你到底有多少事兒瞞著我？”
“你們是以前就有關(guān)系，還是到現(xiàn)在還是有關(guān)系？”
“傅少棠不說，你也不說，你們到底在耍什么花樣？”
“我求你，你告訴我事實，不然，我今晚真沒法睡！”
“姐，你坦白一點行不？”
穎芝坐在床邊，無奈地看著喋喋不休的穎恩。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孫穎恩，你能不能別這么煩人？你要想知道真相，就問傅少棠，別來煩我?！?/p>
“我要能問出來，還會跑來問你么？”
“行了，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說這事。我問你，莫嘉欣怎么樣了？”
“傷心唄，估計現(xiàn)在在某個角落偷偷哭著。攤上這種事，不哭就對不起自己了?！?/p>
“你是不是該去關(guān)心一下她？”
“她手機關(guān)機了，我想關(guān)心她也沒辦法了。再說了，我現(xiàn)在要出現(xiàn)在她跟前，沒準(zhǔn)會抽我?！?/p>
穎芝替莫嘉欣辯護：“她沒這么暴力?！?/p>
“這可難說了?！狈f恩不慌不忙說出另一個事實，“姐，你知道不，你才走了沒多久，她不知道怎么了，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抽了傅少棠?！?/p>